一个非日籍外来从业者眼中的日本游戏

2014-11-28

2010年4月到2011年5月期间，我有幸在日本顶尖艺术学校京都英华大学学习漫画和电子游戏设计。我总共在日本生活，工作并学习了4年时间。所以我将在此分享自己所学到的有关 游戏设计的知识。

我最早接触到日本动漫是在中学，即朋友向我介绍了吉卜力工作室的《幽灵公主》。该动漫中的角色和生物与我之前所看过的都不同，所以很快我便沉浸于其中。那时候起我也开始玩一些日本电子游戏，特别是任天堂时代的角色扮演游戏（RPG）。

我玩过的第一款游戏（随机挑选的）便是《时空之轮》。我并不知道自己挑选的是一直以来都备受赞赏的游戏，当然，我也非常喜欢它。与对吉卜力工作室的动画电影充满兴趣一 样，我也被日本RPG中的各种想象力给迷住了。

被忽视的珍宝

我偶然发现了《Paladin’s Quest》，这款并不是很出名的超级任天堂RPG（于1993年在美国发行）。因为通用名称，我差点略过了这款游戏。我不知道《Paladin’s Quest》的翻 译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款游戏与paladins并无任何关系；在日本，它是让人兴奋且神秘的《Lennus: Memory of the Ancient Machine》。

但是最后，《Paladin’s Quest》却成为了我眼中那个时代最具创造性且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游戏。尽管柔和的色彩设计和简单的视觉效果让它失去了许多玩家，但是单从创造性来 说就足以吸引我的眼球了；让人难以忘怀的音乐，外来植物的生活以及特别的控制模式结合在一起便创造出了这一独特且吸引人的游戏体验。



日语学习

当我发现《Paladin’s Quest》拥有续集《Lennus II: The Apostles of the Seals》时，我迫切地想要尝试它；但是这款游戏却未推出英语版本，并且因为不懂日语，我根本没 办法去尝试。

这也是我为何在大学一年级报名加入“密集日语培训”的课程的主要原因，即到京都英华大学完成4周的学习旅程。那时候，京都英华大学是日本唯一提供漫画主修课程的学校。

在那里我度过了一段很棒的时光，让我做出了转学到斯坦福大学主攻东亚研究的决定，并继续学习日语。当我毕业时， 我选择加入日本交流教学（JET）项目而来到这个国家教授 英语。

那时候我发现了《Lennus》系列游戏制作总监Hidenori Shibao（游戏邦注：他也曾致力于PlayStation RPG《雷盖亚传说》的创造）的博客。在向日本好友询问并仔细检查了所有 语法后，我给他发了信息，我们最后也针对《Lennus》以及游戏设计等讨论互发了好几封邮件。

回到京都英华大学

在两年的JET教学后，我想要找回最初吸引我来到日本的那个元素：电子游戏和动漫文化。我非常喜欢画画，并且我也始终记得京都英华大学以及在留学中所参加的漫画项目。这也 是我为何会在2010年选择成为故事漫画科目研读生的主要原因。（作为“研读生”，我与其他普通学生所上的课程是一样的，但是在完成课程后却不能获得任何等级或学位证书。）

尽管日本学校对于接触与专业不同的课程具有很严格的要求，但是我却能够参加Kenichi Nishi（游戏邦注：《豆丁机器人》的制作总监，同时也是《时空之轮》的设计师）在游戏 设计课程中的一些演说。Nishi向我们分享了各种理念与执行，并让学生们组成小组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游戏。

基于这些经历，我知道了日本为何能够创造出像漫画和电子游戏这样大热门的内容，而在此我也想分享自己所学到的一些方法，主要侧重于两个点：日式角色及其在电子游戏中的 功能，以及sekaikan—-经常用于描述电子游戏和其它媒体的术语。

日式角色：不只是“可爱”

任何去过日本的人都会说，在那里角色总是无处不在：不管是广告牌，电视，服装，列车或者食物（甚至不只停留在包装上，连食物本身也能呈现角色）等等你能够想象到的地方 。

你甚至可以发现它们出现在一些在美国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如写着“让我们减少自杀数量！”的宣传单上，有一个男孩和可爱的绿色生物握紧拳头并微笑地表明决心。

在美国，像马里奥，hello Kitty以及各种宠物小精灵等日式角色虽然很受欢迎，但有时候却会被视为太过孩子气或太过简单的对象。以我个人来讲，我对这些角色没有多大自控力 ，并且我也不认为它们除了传达美学而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不过我不是很清楚日式角色所具有的强大能量，不管是在利益方面还是作为大受欢迎媒体（如电子游戏）的一个重要元 素。

巨大的需求与角色制作构成了如今的角色产业；电子游戏，动漫，漫画以及商品公司共同合作而基于大受欢迎的角色创造出了各种交叉产品。这在日本被称为“媒介组合”，也就 是西方市场中的“跨媒体”。通过这些合作，来自成功漫画系列中的角色将能比漫画本身销量带来更多利益。



在京都英华大学，我的同学们都知道创造出大受欢迎的角色是漫画创造过程的重要部分，就像你所想的那样，充满技能的角色设计师在日本非常有价值。来自《传奇系列》的 Kosuke Fujishima以及《合金装备》的Yoji Shinkawa（游戏邦注：也是京都英华大学的校友）便因为出色的角色设计而拥有巨大的名气。像这些人便能够将自己的作品陈列在展览 中，并销售有关草稿和设计的书籍。




日式角色的创造

这些角色的特殊之处在于什么？它们具有怎样值得分享的品质？在日本，人们经常用“kawaii”这个词（也就是可爱）来描述角色。但是这却不像“可爱”那么简单；我关于 kawaii的角色的理解是，富有表现力，讨人喜欢且容易理解的。大大的头和眼睛，简单且多彩的设计以及丰富的情感反应等便是kawaii角色普遍具有的元素。

西方市场中鲜为人知，但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术语便是sonzaikan，从字面上直接翻译便是“一些存在着的感觉。”而从角色方面来看，这意味着他们具有真实性—-不只是带 有真人般复杂的性格，而是能让人感觉到它们身上充满活力，并驱使观看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反应。基于这种方法，人们总是能够与自己喜欢的角色产生紧密的联系，就像他们是真 正的朋友那般。

而设计师们又是如何创造出这样的角色？MIT的人类学家和教授Ian Condry在论文《Anime Creativity: Characters and Premises in the Quest for Cool Japan》描述了一个例 子。他访问了为大受欢迎的动画片《Dekoboko and Friends》创造角色的设计团队m&k。

他们先是创造许多角色，并从中“测试”60个角色，也就是先拟订一个较广的范围并从中进行挑选。他解释道：“我们始终都避免创造出普通的角色，并瞄准那些在某种程度上失 衡的特性。”创造者并不是从角色的视觉图像开始创造，而是先着眼于角色的特殊风味或特殊技能。“kyara的个性超越了角色本身，能够唤起一些真实存在的感觉或生命力。”当 m&k从它们所测试的角色中挑选部分角色时，他们强调的是极端性：一个角色极为害羞，另一个极为贪婪，另一个唱着传统歌曲的优雅老女人，另一个体形太大了以至于不能通过一 扇门。

换句话说，每个角色都被定义为一个简单的理念，并且这一理念也决定着他们的行为和外观。结果便是，尽管很简单，但是每个角色却又让人感觉那么真实，从而真切让我们感受 到这部动画片为何这么受欢迎。



角色是什么：游戏中的角色

在游戏设计博客“游戏是什么”中，Tadhg Kelly解释了角色的在电子游戏中的作用，并且根据他的描述，日式角色似乎看起来更加适当，

首先，它能帮助我们理解故事在电子游戏中的作用。在文章《On Player Characters and Self Expression》中，Kelly解释了他所谓的“故事感”：

“故事感”是一种叙述方式，主要基于创造一个有趣的世界，可发现的过程以及少量的故事内容，是通向目标的一种抽象方法，但却不需要戏剧化的情节和角色发展。它将故事退 回到玩游戏，从而让玩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是否参与其中。这里并不存在特定事件而给予选择游戏内部角色的玩家奖励，唯一的奖励也是最表面化的，就像游戏那样。这里 并不存在详细的特性描述，也未想方设法添加任何不必要的意义，不会故意向玩家传达某种情感而刺激它们。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Character Establishment》中解释，游戏中的角色并不需要故事中那样的传统发展：

创造角色与角色发展并不同，从戏剧角度来看，角色发展是一个很长且复杂的过程，但是在游戏中，这却与需要创造出怎样的世界相矛盾。而创造角色则是在传达对某人的一种印 象，因为它们只是描述中的一部分。

我们需要以较低的干涉去创造游戏角色，如此才能让玩家基于自己的节奏去做出选择。如果忽视了这点或过多地向玩家进行描述，那么玩家原本可能产生的认同感便会转变成厌恶 或反感。

他在《Character Development》中总结道：“世界是关于开发，而角色（在极大程度上）只是其中一个资源。”

日式角色给人的印象便是真实性（sozaikan），简单且不失个性，就像我便非常喜欢这类型的角色。除了物理和情感上具有现实性的角色外，简单化且具有风格的kawaii角色还能 够赋予游戏世界生命力，并且让玩家不会因为过多的对话和过场动画而分心。

重视角色

毫不意外，总是有人很重视那些著名角色的图像和使用。而我也惊讶地发现一家名为Warpstar的公司完全致力于管理Kirby这个角色。Warpstar与HAL Laboratory面向Wii创造了 《Kirby’s Epic Yarn》。而设计师更是花了3个多月的事件去完善Kirby的外观。

我们也可以从《塞尔达传说：天空之剑》的创造团队中感受到这种对角色的重视。设计师甚至希望敌人也足够kawaii，赋予它们“一些人性”，让玩家既喜欢他们又想击败他们。

我想要在此强调的是kawaii和sonzaikan并非密不可分，尽管在来自日本的一些例子中它们常常一起出现。kawaii是创造出生动且真实的日式角色的重要元素，但是我想还有其它方 法能够让你的角色更加sonzaikan。

sekaikan：开发游戏的“世界观”

除了讨论角色，我也想要介绍下sekaikan这个词，我们可以粗略地将其翻译为“世界观”。我认为，它是帮助我们理解日式游戏开发最重要的单词。

最初我是在Hidenori Shibao一篇有关《Paladin’ Quest》的开发的文章中看到这一理念，在文章中他也解释了自己的目标便是将世界当成游戏的主要角色。最后，他尝试着赋予 所有内容创新性—-不管是战斗菜单（可以使用方向键进行导航）还是超凡脱俗的角色设计与概念艺术。他表示，自己是带着创造一个完美的sekaikan的想法去设置所有游戏元素。

我很快就发现，其他日本的开发者和玩家通常也是这么使用这个术语的。但是，我很好奇，游戏有一个好世界观（游戏邦注：在日语中的发音为sekaikan，就是世界观的意思）意 味着什么？通过采访、研究和个人经验，我终于想出这个术语的定义了，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1、“世界观”可以指游戏世界中存在的感情基调，这是玩家看不到的。这类似于角色的“存在感”（sonzaikan）。具有良好的世界观的游戏世界是生动而逼真的，即使它并不是 对现实的准确模仿。

2、有时候，人们也使用“世界观”来指创作者对游戏世界的看法，这可以通过游戏的视觉设计、规则、操作、剧情等方面体现出来。它是游戏世界的整体“感觉”，是由所有这些 元素的交互作用产生的。

所以，有一个好世界观就是指，第一眼看上去，游戏让人觉得真实，但第二眼看上去，也是有趣而精致的。通常这意味着玩家会希望重访游戏世界，无论是通过重玩游戏还是玩该 系列的其他游戏或观看其他媒体。

欧美游戏中的世界观

考虑到“世界观”在日本游戏中如此广泛地使用，而欧美游戏中却极少提及“世界观”，这不免让人惊讶。我在网上很少找到与之有关的材料。

在《Anime Creativity》中，Ian Condry解释了世界观及其在动画创作中的作用，多少让我看到了它对于电子游戏的重要性。

他叙述了自己听取一个动画系列《发条武士》的制作团队的讨论。他注意到，开发者们并没有把动画当成故事——这是许多玩家和评论者的看法，而是使用“背景+世界观+角色” 的模型。如Condry解释的：

“在动画制作中，比剧情更居核心地位的是角色设计、与角色有关的戏剧性背景以及定义角色所在世界的属性。角色、背景和世界观的组合通常优先于剧情编写。”

Condry继续提到游戏也可以利用相似的模型，不过他并没有详细说明那种模型是怎么样的。他的研究表明世界观在流行文化如动画和电子游戏开发中具有关键作用。世界观是开发 过程的第一步，是二级元素如剧情和画面的基础。

另外，尽管Kelly从来没有在《What Games Are》使用到“世界观”这个词，但他强调的要点类似于日本的开发者头脑中的“世界观”。首先，他在《Numina》一文中基本上定义了 “世界观”：

“相比于屏幕上显示的东西，事实上我们通常从游戏体验中能推导更多东西。我们可以把游戏作为想象的跳板，据此猜想人格特征、角色、行为和游戏世界的整体感觉，这些甚至 超过开发者所设计的。我们的认知跳跃了，观察和关联分析不能产生移情共感，所以我们所感觉到的东西超过眼睛所看到的。”

在另一篇标题为《Worldmakers》的文章中，他指出游戏开发者就是“Worldmakers”（世界构建者），并且强调“游戏设计的艺术基本上体现在世界构建上”。对此，他解释道：

“构建世界是一个复杂的任务，需要的不只是想象力，还要考虑美感、形式和方向……不只是地形或艺术风格，并且与剧情没什么关系。构建世界是平衡动态、音画和变化节奏的 元素，从而创造一种沉浸感。

世界构建是创造信服感的艺术……我的书描述了游戏是世界构建的艺术，因为我认为世界就是真正的游戏艺术所在。”

我认为，这听起来类似于日本游戏中强调的构建“世界观”。Kelly是我知道的唯一一个利用同时适用于欧美游戏和日本游戏、FPS和RPG、《模拟人生》和《满月》的游戏理论来说 明和解释游戏乐趣的西方人。

在星华大学学习游戏设计

最后，我想分享一下我在京都星华大学的老师Kenichi Nishi的游戏设计课上学习到的一些实用的知识。

每个学生都想一个自己的创意，然后由老师指导我们设计游戏的主题，如“强大”或“友谊”等。一开始，我认为这么概括整个游戏太可笑了，但很快我就意识到，简单地归纳“ 世界观”其实有助于保证游戏的结构和一致性。他以《Katamari Damacy》为例，说该游戏的基本主题是“强大”，从剧情、画面和玩法上可以看出来。

与此同时，Nishi鼓励我们从各个角度思考我们的游戏的世界：政治系统是怎么样的？气候条件如何？能量来源是什么？人们的着装风格呢？等等。即使这些问题与玩法无关并且没 有出现在游戏中。

此外，他鼓励我们仔细考虑游戏世界中应该加入的物品中。在某堂课上，我们讨论了一名学生的创意，那是关于一个能飞的可爱角色一边避开眼罩障碍一边收集心的游戏。当Nishi 提问为什么是眼罩时，学生答不上来。他说，眼罩改变了一切——引入晚上戴眼罩的人，以增加整个世界的关联性。

他要强调的是，各个对象都会改变玩家对游戏世界的理解和反应，所以只是因为从现实角度觉得合理或者其他游戏也这么做，就草率地加入某些东西是很危险的。各个元素都要契 合你的游戏的“世界观”，这样你的世界才能让人觉得真实合理。

具体案例：《Cafe Murder》

尽管我使用了如“日式角色”和“日式游戏开发方法”等短语，我并不是说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日本人的专属或在日本以外的地方就看不到。相反地，我认为日本人只是发展了这 些技法，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学习和使用它们。

事实上，作为尚未发布的iOS游戏《Cafe Murder》的美工和设计师，去年我就已经尝试把这些概念运用于开发实践。

12个独特的顾客

《Cafe Murder》是一个Kickstarter的融资项目，是关于某咖啡厅厨师谋杀顾客的游戏。我根据能定义外貌、行为的简单概念，设计了12个顾客角色，类似于Condry所说 的“Dekoboko and Friends”。视觉画面上，我尝试丰富各个角色的颜色，使之容易辨认、能够以符合他们的个性和概念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情绪。

例如Frantic Fred，他是一个“忙碌”的人，一个挑剔服务的匆忙商人。Sharkeeta是一个富有的胖鉴赏家，非常好吃。Pincushion与其他角色不同，他是一个爱打洞的朋克仔。


（Frantic Fred、Sharkeeta和Pincushion）

我还尝试尽量减少当面对话，同时添加顾客的反馈菜单——当玩家有空闲时，如果想了解各个顾客的个性时可以看。

《Cafe Murder》的世界观

在京都星华大学时，我在游戏设计课上就开始设计《Cafe Murder》了。在那时，我选择的主题是“服务和保护”。尽管基本的游戏玩法是快速选择材料、制作三明、上单，这要求 玩家理解和迎合各个顾客的个性，以提高效率和顾客满意度。

例如，玩家最好先给Fred送上还没做好的三明治，因为他个性急，多花时间给Sharkeeta准备她的三明治的时间，因为她的小费很大方，这样都可以避免他们暴跳如雷。

在与世界观有关的具体，我尤其在间一点。当给女服务生Rainy设计“加速鞋”时，我原本在鞋子上画了一个类似于赫尔墨斯的翅膀的东西，但我很快发现，那样看起来太奇幻了， 会令人想起《Kid Icarus》那样的动作游戏。

在《Cafe Murder》的世界中出现带翅膀的加速鞋是不合适的，而带心形的可爱加速鞋就合理多了。我意识到《Cafe Murder》的世界是一个关心顾客比魔法翅膀更重要的地方。如 果你亲自证实一下，那就去苹果应用商店下载《Cafe Murder》吧。



结论

就设计角色和使用世界观而言，我看到了日本游戏设计中的核心：简化和风格化可以用于创造真实感和增加拓展性。

就个性和外观上，日式角色是简单而夸张的，表现力强且容易理解；游戏世界围绕简单的概念来构建；应该慎重地选择出现在世界中的物品。

然而，这些方法更多地是为了创造一种感觉而不是愉悦视觉；角色要让人觉得可爱而真实，热门角色的号召力是无穷的。类似地，游戏的世界要让人觉得逼真，这样玩家才会想在 不同的媒体中重复欣赏它。

但愿我已经把我在日本学到的东西讲清楚了。感谢阅读！


游戏邦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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